【赫文】好事多磨（3）
03》直到毕业还没犯过一次校规简直太窝囊了
千智赫升上初三的第二个月，红底的大头照就端端正正地被挂上了光荣榜，千智赫顶着瑟瑟的秋风停完车路过，抬头看到最中间面无表情的自己，后颈忽然有点凉。
全市奥林匹克数学一等奖，听说是近几年来学校成绩最好的一次。千智赫拉了拉领口往教室走，这次竞赛的成绩出来后的一周，在走廊上已经听过了不下一百次次类似“诶这是那个学霸吧。”“好像就是他，奥数还第一名简直变态。”这样的评价，还被班主任教导主任交出去灌了好几次励志鸡汤。
课间掏出手机，最上面还有来自Karry的微信消息：“升旗大会听到你的光荣事迹了，干得漂亮[酷]”
千智赫回了个谢谢，然后把手机锁屏打开放在桌角，一直到课间结束，一直到放学，它都没有再亮起来过。
千智赫想，天宇文对于这种关于学习的东西，果然还是不大感兴趣的吧。
继Karry之后，马思远和天宇文他们也顺利考入本校高中部，自习室里除了千智赫的其他人也算是重新在高中会师了。学校大得很，初中部和高中部除了共用体育馆，还有像去年天天故意绕个大圈子和马班长同进同出的Karry这样的学长界良心，其他学生平时各忙各的基本遇不上。
至少三个月要过去了，千智赫就没遇上过天宇文。
再也没有了那个絮絮叨叨的声音，这整个校园都感觉宁静得可怕。
想不出什么话题去特意打个招呼，虽然千智赫知道天宇文的名字依然带着或八卦或崇拜的色彩流传在一些人的对话里，估计现在的他靠卖女校的微信号都能发家致富，他的朋友圈依然那么生龙活虎，而在对话列表的底部，千智赫和他的最近一条对话还停留在暑假里。
无聊的时候翻过一遍两年来的记录，除了问在哪儿就是论吃啥，鲜少问候，也从未道别。所以再次想开始，怎样都感觉太生涩了，千智赫糟心的时候只能做题打发时间，天知道和数学题熬了三个月却歪打正着熬出了个奥数奖来。
更糟心了。
不过天宇文最近也没差。
明明是学弟居然开学几个月了还不来打招呼孝敬一下，还有没有规矩了？一声不吭突然全校表彰搞出个奖来了，逼格见长啊？敢情初中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千纸鹤也是长出硬纸壳翅膀了。
天宇文怒拍了一周的桌子，好不容易在马思远的开导下终于在新的自习室里坐好，开启【我就静静的看你装逼】模式开始在草稿本上鬼画符了。然而心思不在，手机震了震注意力就被吸过去了。
天宇文作为沟通男校女校信息的重要桥梁，微信业务常年繁忙。两所学校算得上的人物档案从班级到爱好从生日到血型都能分分钟调查清楚。然而高专业素质如天宇文，在看完微信之后突然就跳起来，炸了。
手机被震飞到一边，马思远嘶着气心疼桌子：“天宇文你给我悠着点好吗，这桌子不比初中部的结实你要是拍坏了等着赔钱吧别找我……诶这啥？”
天宇文手机上赫然一条微信：
【醣寶貝：宇文学长(*^__^*)好久不见惹（对手指中）我想问问宇文学长认不认识九年级的千智赫呀(*/ω＼*)就是最近得了奥数第一的那个人(*/ω＼*)我想认识他……学长能不能帮我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_<拜托拜托~~】
还不等马思远看完，天宇文挥手就把手机给抢了，三两下收拾了书包气势汹汹念叨着“呵呵长能耐了不仅不孝敬学长还会勾搭女生了老子必须要教你做人了”就往外走，连踩了进门的Karry男神的脚都没发现。
“宇文又怎么了？”
“……大概……去问千智赫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哦，”Karry坐下来想了想：“我喜欢你这样的。”
“……又没问你！写你的三角函数去吧！！！”
天宇文一鼓作气冲到初中部，中途因为路途遥远怒气值耗损百分之五十，因为经过熟悉的教室和自习室触景生情损耗百分之三十，最后的百分之二十，在大咧咧闯进自习室后对上了千智赫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瞬间被点亮了，眼神穿过有点长了的刘海，第一次毫不掩饰地让人感觉到惊喜和快乐，让摆好了POSE准备开嘴炮的天宇文有了一瞬间的愣怔，僵站在桌前停了停，感觉到那仅剩的怒气似乎也没了余威。
“喂，还有没有规矩了。”天宇文转过视线扫了扫那张最熟悉的桌子，指着曾经是他专属的，现在被千智赫占着的位置：“那是老子的位置。”
旁边一个小学弟有点不爽：“自习室是大家的，而且那本来就是千学长固定……”
“没事，”千智赫轻声打断了他：“小逸你帮我再搬张椅子。”他站起来把两张椅子并排放好，然后带着笑意看向天宇文：“来吧。”
啊，是了，又来了。
这种淡淡的，好像不在意，又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中的笑容，过了这么久还是没变。
还是要提防着，不能着了他的道。
原本宽裕的位置因为加了把椅子变得拥挤，手肘挨着手肘很不舒服。天宇文一拍桌子：“老子今天过来是要教育你……”
对面的小逸举起一根手指：“嘘！——自习室里禁止喧哗！”
天宇文皱了皱眉毛：“第一，你非常没有礼貌你知不知道，这都几个月……”
小逸：“嘘！——”
“你妹的！：天宇文拍桌站起来：“老子想说话就说话你管我！”
自习室十几个人都看了过来，千智赫偏过视线看发飙的天宇文，扬着下巴哼哼：“……看什么看！”
众学弟：“……”
“瞪什么瞪……”越说越小声，身体倒是乖乖地坐了回去：“……都敢瞪我了，嘤。”
千智赫撇过扬起笑容的脸：“都看书吧，别闹了。”
“没书。”蔫蔫趴在桌上的天宇文说。
“我包里有，自己挑。”
“切。”
狭窄的空间，千智赫的右手肘被天宇文埋着的脑袋蹭来蹭去，黑色水笔在整洁的草稿本上划出一道道不受控制的折线，千智赫看着鼻尖，听天宇文嫌弃地翻着自己的书：“古文字典，新支点，王后雄，奥数……我去这都什么鬼……”
最后还是拿了本全国奥数竞赛历年真题，一边翻一边摇头：“千纸鹤你脑子真的有毛病吧天天写这个。”除了写满的答案和订正，有些地方还被折了整齐的角：“这折起来干嘛？”
“不会的，有空问老师准备。”
天宇文把那句“原来还有你不会的”生生咽回去改成了“这还用问老师，就说你太逊了，来吧让学长我来教你！”
“你确定你会？”
“废话，高中生和初中生完全是两个level你懂不懂？高中的函数啊立体几何啊你信不信你看都看不懂，这种题完全是小意思！”
天宇文拿了纸笔，对着书写了几个数字。
之后的十分钟他反反复复描起了那几个数字。
之后的十分钟他趴在稿纸上画起了圈圈。
再之后……他就睡着了。
自习室的暖气很足，天宇文感觉自己是有睡着了的意识的，他模模糊糊地觉得此时的自己还在初三的修罗期奋斗，每天被马思远拉着留下来自习到晚上，经常苦逼兮兮地趁着马思远出去开会或是上厕所的间隙趴在桌上小睡一会儿。
然后每次睡得正香被人轻轻摇肩膀摇醒，很不情愿地瞪着手还搭在肩膀上一脸正经的千智赫：“马班长回来了要，起来吧别睡了。”
所以他看见千智赫总是糟心，他就是个美梦终结者。
然而这次是时间还早吗，还是马思远的会开了那么久，天宇文越睡越踏实，意识也渐渐模糊，握着东西的手指松开，笔掉了也懒得去捡了。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黑了。
自习室里只剩下了自己和千智赫两个，天宇文擦了擦嘴角坐起来，自己的草稿纸上除了半个扭曲的哆啦A梦别无他物，那本奥数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千智赫那里，千智赫戴着黑框的眼镜，在草稿纸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函数图和演算式，然后在折过角的空白问题上填下工整的答案。
“对了么？”天宇文突然想问。
千智赫于是顿了顿翻看后面的答案，然后淡淡笑着看回来：“对了。”
天宇文从千智赫的眼睛镜片上看到刚睡醒的楞楞的自己，突然觉得很傻。
印象中的千智赫似乎学习还算不错，但也不至于到学霸的程度吧，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一直就这样，只是自己现在才发现而已。天宇文第一次觉得两年多来其实自己也没有多了解千智赫这个人，所以对现在这样戴着眼镜，眉目愈加深邃沉稳起来的他，开始变得有些陌生。
“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
“就这个学期，五十度，应该是假性的，写作业的时候戴一下。”
“切，其实是装模作样耍帅吧，”一只手伸过来从鼻梁上撩走了眼镜，架在自己眼前试了试：“果然还是我更帅些。”
“乱戴会弄坏眼睛的，不要闹，要玩可以戴个平光的。”千智赫笑了笑突然靠近过来，两只手帮他摘下了眼镜。他说话的语气那么软，天宇文想找点茬都找不到。以前至少还能针锋相对，现在就只会笑，弄得好像他多让着自己似的，自己怎么做都失了理。
这个死书呆子，真是越活越没意思了。
天宇文百无聊赖敲着桌子：“没——劲——没——劲——没——劲——千纸鹤你每天都这么无聊吗！”
“对啊。”
“你就没点别的事情调剂生活？！”
“什么事情。”
“随便啊，有意思的，有意义的。”
“……无偿献血？”
“……滚你，”天宇文敲了下他的脑袋：“你现在完全是被应试教育逼疯了思想不能再腐化，真是素质教育的悲哀啊……”
“是这样吗，那要怎样？”
“就……随性一点啊，活泼一点啊，叛逆一点啊……不要死气沉沉像个老头子似的！我看你在我们学校读了三年，从来没犯过一次校规吧？”天宇文越说越激动一屁股坐到了桌上：“太怂了你知道吗，真的汉子，都是直面过校规处分的男人——比如Karry男神，比如马思远，比如——我。”
千智赫似乎对这番话有所触动：“所以你是叫我犯校规？”
“对啊！”天宇文指着千智赫的鼻子：“三十条校规，随便挑，有没有胆！”
他不记得是第几次，千智赫和他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对峙着，然后千智赫突然摘下了眼镜，他看到他抬起眼睫后眼膜上柔和的光。
“好，那就校规第十条吧。”千智赫说。
天宇文一怔：“第十条，谈恋爱。”结果在后面条件反射地加了句：“和谁？”
“和你，可以吗？”
天宇文下巴都掉下来了。
三秒钟后，整栋楼的应急灯都被吼亮了——“……和你个大爷啊！！！！！！！”
天宇文其实有点开心，那个面瘫吐槽开玩笑的千纸鹤又回来了。
他们又能像从前一样互相嫌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种自在让他觉得忘记那句话后千智赫失落的微笑也可以，一切都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临走的时候天宇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喂，校规你到底犯不犯还。”
千智赫笑了笑：“算了，没时间，下个月全国竞赛了。”
“切，人生不完整，债见。”
“明明是你不配合……”
“泥垢！！！”
那天之后，联络就突然又正常起来了，私下互损吐个槽，群里约个饭什么的。几周过后，女校的学妹又问起天宇文，打探千智赫理想型的结果如何。天宇文挠了半天头，下了楼转个角就看见千智赫跨在自行车上的背影，最后哈气暖了暖手飞快地回了一排字。
“他只和奥数谈恋爱，妹妹你还是换目标吧。”
破自行车依然没有后座，两个人只能一边吃关东煮一边把车推回去。千智赫后来做奥数就没了什么感觉，准备的时间也零零散散，这周结果出来了，没有得更好的名次。
千智赫有点遗憾，天宇文倒是有点开心。
“正好，离开了变态的队伍。”天宇文笑着把手机锁了丢进口袋：“我就说你上次一定是撞运气，那些题目可难了吧！算了，没事，走，大哥请你撸串儿去。”
千智赫想，确实挺难的。
不过再难也难不过拉你一起做校规第十条的共犯吧。
T.B.C.
***
关于校规第十条
千智赫：Karry学长，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马班长违反校规第十条的
Karry：哦，我没有说服他啊，马思远坚持不早恋的
千智赫：……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Karry：我跟他说，让我做你最亲密的永远在一起的可以牵手拥抱接吻的唯一的好朋友吧
千智赫：……………………他同意了？
Karry：废话，不然我现在在干嘛……诶你撞墙干嘛……你去哪儿
千智赫：找天宇文他大爷去